負責打撈古沉船“南澳一號”的南天順打撈船和德信號拖輪。 中新社

    咸味與硝煙味

    在南澳島設立軍事重鎮(zhèn)，海防意義不言而喻。“扼住南澳這一大島，無異于扼住了閩粵海上咽喉”，黃迎濤做了一個合攏手勢。

    清《南澳志》對南澳設鎮(zhèn)一事記述：澳之西為廣之碣石鎮(zhèn)、虎門鎮(zhèn)、高廉鎮(zhèn)，西南則雷瓊鎮(zhèn)；澳之東則福之金門鎮(zhèn)、漳州鎮(zhèn)、福清鎮(zhèn)，東南則臺灣鎮(zhèn)，排若雁齒，聯(lián)若貫珠，而澳居其中……

    自南澳正式設鎮(zhèn)后，明代統(tǒng)治者在東南沿海筑城池，建哨所、炮墩、衛(wèi)所，將數(shù)千里海岸納入嚴密管轄之中。翻閱南澳方志，發(fā)現(xiàn)南澳設副總兵后，只負責軍事防務，并無管理民間貿(mào)易的職責。其海外貿(mào)易，仍局限于狹窄的朝貢渠道。清初，南澳所在的東南沿海同樣多次禁海，并將廣東、福建、浙江、山東等省沿海居民內(nèi)遷30-50里，盡燒其民居船只，片板不許下海。

    “從海防力量上講，清代海防無論機構建制、軍隊設置，還是炮臺武器等配備，都比明代要強大得多，但禁海效果并不理想”，李慶新通過梳理大量史實，認為在明清兩代戒備森嚴的海禁政策之下，實則涌動著民間洶涌澎湃的走私浪潮。

    “從利益角度看，由于朝貢收入全歸中央朝廷，地方政府卻不得不為朝貢墊付接待貢使、修補風漂之船等費用，為彌補損失，以及本身禁不住巨大利益誘惑，明后期，尤其是貿(mào)易最繁榮的廣東地方政府，經(jīng)常對民間暗流洶涌的走私貿(mào)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有些甚至直接參與到走私活動之中。”李稱。

    由于海盜與官府在南澳島的百年角力，今天，已成國家4A級旅游風景區(qū)的南澳島留存的數(shù)百處歷史遺跡，也尤以海盜與官府海防遺跡為多。黃迎濤如此概括，南澳就兩種味道，一是咸味，一是硝煙味。位于深澳鎮(zhèn)東北角的吳平寨，至今仍有30余戶吳姓人家居住。明嘉靖年間，盜匪吳平即在此占寨聚眾為王，后被戚繼光一舉剿滅。島上人還多稱吳平寨一帶為“賊坳”，而金銀島則傳為藏寶之地“漲潮淹不著，退潮淹三尺，傳的就是吳平在被戚繼光剿滅前，藏了十八桶金十八桶銀在金銀島某個地點，這是暗語，普通人哪里找得著。”島民小吳說。在深澳鹽場附近的總兵府，明清兩代先后有176位副總兵、總兵等入住，如今門前兩株百年古榕，濃蔭匝地，據(jù)說鄭成功當年也曾在此樹下角力招兵，力大者入伍。

    地處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樞紐，歷朝歷代又走私猖獗，而海路兇險，導致南澳島周邊海域沉船甚多。“南澎列島之外，今天也還是西太平洋重要國際航線；南澳烏嶼島內(nèi)側，則是我國東南沿海內(nèi)航線，兩條航線大多交通繁忙”，黃迎濤稱，就在2007年5月底“南澳一號”被發(fā)現(xiàn)之前“三點金”附近海面還觸礁沉沒了另一艘海輪。這一處海域布滿暗礁，海水稍漲便無法看見。

    相關水下考古透露，從珠江口至海南島這一漫長的南中國海沿岸，如今已探摸發(fā)現(xiàn)共約2000艘古沉船，而偏居東南一隅的南澳島域，在130多平方公里范圍內(nèi)，歷代古沉船就達200多艘，類同商舶沉船的百慕大三角洲。

    6月中旬，負責打撈“南澳一號”古沉船的水下考古隊，仍在南澳“三點金”海面緊張作業(yè)。在已探明的8個沉船艙位中，除繼續(xù)打撈上大量的杯、碟、碗、盤、盞等青花砂石器外，考古人員還發(fā)現(xiàn)了一銹跡斑斑的鐵銃以及兩個碗底明顯寫有“林宅”的青花瓷碗。

    “中國古代根本不記載商船往來，即使是官方允許的通商口岸，也只管征收響銀，而不像外國公司那樣對商船有詳細記錄”，長期研究南海貿(mào)易的李慶新認為，從目前已出水文物判斷，“南澳一號”很可能就是一艘民間走私商船，它的出現(xiàn)，也符合南澳島數(shù)百年來的歷史地理秉性。